好人一生平安

〈這就是我讀國文系的抄寫生活〉

我現在正在準備畢業考，緊接在畢業家聚、畢業夜烤和謝師宴以及畢業典禮的所有熱鬧活動後，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收心，回到教室裡去上課，但是事與願違，躁動的我到了考詩詞的默寫前，還是很掙扎，到了大四還在考這種逐字寫，又不需要思考的東西實在很奇怪，而且最心酸的是，這些東西可以背得很快，但考完之後忘得更快，每當有什麼場合需要來個一兩句詩詞助興時，我的腦袋常是一片空白。但在一句句的抄寫中，我又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有些文字呈顯的意境是很直觀又具美學的，環境讓我有了浸潤在其中的理由，欣賞的機會也就多了！

從傳說李白所做的〈菩薩蠻〉和〈憶秦娥〉開始，這學期的詞選已經到了蘇軾和李清照這兩位大家，周邦彥這位集大成者，冗長的填詞也佔有一席之地，甚至悲劇性的秦觀也來軋一角，在各家作品雜處在筆記上時，有時會有他們只是在玩押韻文字的錯覺，因為很多離別和悔恨的場景只是重覆：

例如離別場景一定選在水邊渡口，有「水邊沙外」、「傍水驛」、「月迷津渡」，時間要在斜陽月夜，不是「斜陽映山落」就是「斜陽冉冉春無極」，最重要的是相愛的人一定要消失，才能有「人不見，水空流」、「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人語漸無聞」之類的對比情緒出現，在許多這麼相似的情境中，最後的結果就是上下片的詞倒置，或是混甲為乙的情況也常見。

但愈是交雜的記憶，優劣更可互見，你會發現自己喜歡的東西會更深刻的留存，像是蘇東坡的「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句話，簡直可以替換百分之九十內容的詞，雖然是老生常談，卻會牢牢的印在某一條神經裡，因為我相信蘇軾在寫這首詞時，是很真誠地在想念他的弟弟！還有「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壯氣，可以「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這和其他堆砌的字句，如「望人在天北」以及「極望天西」的黏膩是大不相同的，仰頭或是期許，或許也可能只有片刻的感動吧！千百年後情感漸微弱的作品，讓我在背詞時，竟有種窺探他人日記的無奈，因為在某些詞中，寫了五十個字，甚至八十個字，也不過就是記錄一時的情緒和場景，美則美矣，只是不夠宏大，背起來也讓人味同嚼蠟，難受得很！

不過美感這種東西也很主觀，這類前人的記憶片段、心路歷程，或許現在的我找不到共鳴，可是到了之後細讀，說不定會有不同的體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