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

重讀老師在台灣文學課所介紹的趙南棟，心裡不由得又沉重幾分！

故事背景是白色恐怖時代，宋蓉萱和趙慶雲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一個是歷史老師，一個是樂團指揮，卻在那個時代下雙雙入獄，只因為多看了幾本書和多說了幾句話。

故事由宋蓉萱在牢裡懷孕開始，寫護士葉春美如何和她相交，於是宋蓉萱便把自己在牢裡所生下的小芭樂請托給葉春美，請她轉交給宋的丈夫趙慶雲。故事的主線在敘述完宋蓉萱於牢裡所受的刑求，和葉春美因舊情人的一本書而入獄的生活回顧後，便轉向宋的家庭，寫她的大兒子趙爾平的生長過程，接著是小芭樂趙南棟，最後以病重的趙慶雲死前回憶結束全文。

葉春美是一個護士，原本她只是診所助手，卻因為在工作時，遇見了醫生的義子慎哲大哥，塞給她一堆讀物，包括「辯證唯物論哲學」和高爾基的母親，開啟了她認識文學和知識的路程，但後來也因為戀情的發現而被辭退，最後慎哲大哥只在二樓的窗戶為她大喊：「不要被打垮呀！」後來卻因為這些書被補入獄。

宋蓉萱和趙慶雲，及一些坐過牢的人，都有以下的感覺：
「牢裡的生活像是假的，卻又真實存在過，心裡盼著全是活著與親人相聚，但出來以後卻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你找不到你的角色，你懂吧。整齣戲裡沒有你的辭兒，哈！整個年代過去了。」
獄中趙慶雲看著自己的音樂老師張錫命被處死，卻有對未來大無懼的精神，反觀自己不知道判生判死而終日惶恐。同時他並藉獄友察字義，和林添福說明美國的可惡。林添福是個常大笑的人，常用攝影師的形象模仿劊子手，請犯人「站中間一點。」

趙爾平從小就寄人籬下，始終覺得孤單。長大自立後，賺大錢之外，還需照料父親，又要解決大公司鬥爭；本來是就讀師範學院，卻拼命念英文，他明白這是唯一能脫離「師範-當小學老師」的路徑。六歲那年才見到弟弟，卻只能帶著愧疚的心情到處幫他善後問題，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弟弟是什麼樣的人想法，連弟弟進了牢裡，也抽不出時間看他。
「男人一旦有了預知其可以源源而來的金錢，他最容易滿足的慾望，竟是女人。」趙爾平後來也開始縱情歡場聲色，趕流行養小老婆。
「心靈腐化是成功入世後的貪腐生活孌生性格。」
趙南棟從小就在重修、退學、降級、轉學中度過，出奇的俊美，不使壞，卻只追求感官上的享受。在一次提早回家時，趙爾平看見趙南棟和另一個男子一起吸食強力膠，才發現自己的弟弟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便把他趕出家門。趙南棟後來就住風塵女子嫚麗的住所，趙爾平趕到時，卻只見趙南棟留下的吉它，徒留嫚麗對他的懷念。

在電動玩具店被包養的趙南棟，後來因背叛老闆娘秀英，而被控保存販賣毒品、侵占罪而入牢，而他外遇的對象空姊莫葳則仍然深愛著他，甚至托自己的妹妹莫莉在她忙時幫她探監。剃了光頭的趙南棟最後只願見莫莉，兩人因而生情。他們都是依循感官找樂子、不要憂愁的人，但最後莫莉也是雙性戀，她因新歡趕走了趙南棟，這是趙第一次被拋棄…
從頭到尾，對於主角趙南棟都是側面描寫，女人說他是「放膽自私，坦白而貪慾，單刀直入的搭訕」，這卻也是他的「迷人」之處。

莫莉的爸爸因沒有經營長才，而被有錢有勢的太太看不起，視為無用的男人，只好從小就把莫莉當擋箭牌，在她面前與情婦上床，用另一個方式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趙慶雲在護士照顧下死亡，死前他看到原住民護士秀美的眼睛，感覺到一股激動過後的平安和詳和。而這時對父親的死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趙南棟才被發現坐在醫院外吸食強力膠，被葉春美帶走…

這篇小說探討的議題很廣，包括政治迫害，包括種族融合，包括現代社會的現實和青少年的迷惘甚至是荒唐…
但我以為小說中最大對比呈顯在於，在政治迫害時，人心雖然惶恐，但是價值觀卻是深植而堅定的，他們很清楚自己沒有做錯事，也對未來抱有希望。解嚴之後，新一代的年輕人，不論賺大錢、當小白臉，還是上班族，稱職的職業下，每個人卻或多或少迷失在感官裡，他們的道德觀渙散，縱慾卻仍感覺孤獨，無疑的，這對自由開放是一個很沉重的諷刺！